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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来为诸君照明前路。最近在教几个学生写作,昨天学生是这么问我,写作究竟是为了什么?话里话外皆是对前路的迷茫,让我想起多年以前,那时我还是学生。
我的前路是这么被照明的,我成为老师的学生起源于一场交易。高一,课间被老师叫进办公室,他问我为什么不写作文,我的回答是:“太简单不想写,也不屑写这样虚伪的文字。”
他的原话大致是这样的:“你要是觉得简单那现在就写,能写的好,以后都不用做他的作业”
我点头示意接受,于是他从抽屉里取出纸笔推到我面前,起身让出椅子叫我坐着写,他就站在我身后看。我还记得标题是回忆,没有构思,落笔很快,用的是插叙的结构,恰如其分的对应上主题,进办公室到写完后,看墙上的时钟只走了三个字。
他站在后面沉默了一会儿,我看他没说话,于是起身就回教室上课。
后来享受了半个学期的自由,有天早晨他问我,“要不要认他当老师,并非学校中的师生关系”
他说:“你有天赋将来或许可以吃这碗饭”
我不屑一顾的说:“现在吃饭都困难还谈以后,傻子才学。”
他连忙说,他每天给我带早餐让我当他学生,不要浪费天赋。”
我寻思有这好事也就勉强答应。于是一个学期的早餐换来这师生名份。
多年后我问他为什么,他总是骂我这个懒货,我只是不忍一个好苗子这样浪费天赋。
再后来放学他总是会喊我留下,单独给我上课,好笑的是他每次讲课都被我打断,我们一个说会,一个不信,于是上课方式从解析文章,换成了问答形式。
比如他问我孤独是什么,我说跳过,我会,他实在是不信,一个高中生,对孤独能有什么深刻理解。
我说:“孤独像一条吞下自己尾巴的衔尾蛇。”他夹着烟,手在空中停了一下,愣了片刻诧异的问我:“那你解释一下”
我说孤独是一个无限循环自噬的过程,它既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,与世界划清界限,自我包裹的形态,和我孤独时的感受是一样,主动又或是被动断开和世界的链接,困在自我循环里,衔尾蛇代表的永恒不是浪漫而是孤独的无限延续。
他很难想象一个小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理解,他说他在我这个年纪只想着怎么追女生,在女生面前如何骚包,用几句胡诌的诗逗女生笑。
他又不服气的问我:时间流逝你会怎么写?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:“阳光从客厅的书架退回窗户”教室霎时一静,他喉结滚动了一下,像是咽下了什么更响亮的评价,
“妙,句子不是什么好句子,胜在巧妙。他又瞟了我一眼,小家伙还挺傲气的。”
他说:通常会用阳光移过、阳光掠过,但都是旁观身份客观描述。而退字,赋予阳光生命力。它像一个完成了任务沉默的仆从。
退这个动作精简地讲诉黄昏的意象。它不是光线消失,而是光线拥有方向,它有路径的离开。时间这个抽象的概念,就这样被一个退字具象成了可视的画面。
从客厅到窗户的移动,短短的一句话里出现了多个信息,一个立体的生活场景,从书架到窗户,可以自成一个故事。这里的用意是,在于一天的沉思和阅读时间结束了。而傲气正因为这句话是俯瞰视角,用一种主宰的态度表达。
阳光是为人服务的仆从,这种关系被这句子无声的确立了。属于一种高级内敛的骄傲,我不需要呐喊,我只是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,便能让你感受到世界和我的关系,
这堂课后,他不再留我,看我的眼神越发欣赏,不再留我听课的原因也很简单,不想磨灭我在写作上的灵性,文笔就像一片旷野,有天赋的野马会在旷野肆意驰骋,奔赴至死。而没有天赋的马儿,只能套上缰绳,任由它在栅栏里活动。
他留给我的作业只剩写作,自由的写作。他和师兄只管修改错别字,像只负责修理草坪的园林工人,不触碰马儿筋骨。
多年以后我爱上写作,原是我的老师留给我一片没有栅栏的旷野,他从不指给我看哪条是通途,如今我也将这么学着我的老师俯下身子,告诉学生们如何辨认自己手中的火石与薪柴。
我不会指一条通往阳光的终点,而是告诉他们如何在自己的黑暗里,点燃第一盏灯。找到属于自己的路,然后一路点燃下去。
我为诸君照明前路!


